| 發(fā)布日期:2019-02-20 09:07:51 來源: 分享到: |

唐•紅地團窠瑞鳥葡萄紋錦 (蜀錦織繡博物館 藏)
在蜀錦織繡博物館的館藏藏品中,有著一件樣式雖小,但信息很大的藏品——《紅地團窠瑞鳥葡萄紋錦》。該錦是一件唐代織錦,經(jīng)千年仍然色澤鮮艷的紅地上織有椒形環(huán),環(huán)內(nèi)一對瑞鳥立于聯(lián)珠臺上,瑞鳥中央上方,掛著一串我們一眼便熟識植物——葡萄。葡萄出現(xiàn)織錦上,最早是什么時候呢,它又跟凱撒和貴妃有著怎樣的聯(lián)系?故事,便由此開始。

葡萄的名稱,最早見于西漢記載,最初為“蒲陶”,后來又有“蒲桃”“蒲萄”“葡萄”等寫法。聽名字便知,葡萄不屬于我國本土植物,是舶來品。漢學(xué)家勞費爾在名著《中國伊朗篇》(Sino-Iranica)里認為葡萄一詞是波斯語Budawa的對音,而Butao在中亞粟特語里的意思是“藤蔓”。葡萄的故里,則是在遙遠的地中海沿岸。

公元前1397-1387年古埃及Nakht墓室壁畫
壁畫描述了在紙莎草形的石柱之間有一根大梁,葡萄藤蔓拂拂而下,地上則是盛滿鮮葡萄的大槽,踩踏葡萄的人們用手拽著梁上垂下的繩子以保持平衡。榨擠出的金黃色酒液從石槽邊的小孔中流入一只木桶,柱旁的一排雙耳陶罐已在等侯裝酒的場景。
古埃及,葡萄與尼羅河葦叢中打來的野鴨一起成了席上的珍饈。這時期的古埃及人已掌握了葡萄酒的釀造之法。古埃及Nakht的墓室壁畫里便有描述釀酒景象。葡萄豐碩晶瑩的樣子,與那些神明和虔誠奉獻的人們一道鐫刻在精美的壁畫中保留下來。
地中海的腓尼基人于公元前600年左右把葡萄帶入歐洲高盧(今法國)地區(qū),葡萄由此傳入古羅馬。

《酒神巴克斯》
狄奧尼索斯(Dionysus)是希臘神話中的植物神和酒神,宙斯之子。傳說,他曾向古希臘人傳授種植葡萄和釀酒的知識,并從地下引出葡萄酒泉。傳入古羅馬時被稱為“巴克斯”,酒神節(jié)則沿襲希臘舊俗。(古希臘人把葡萄從埃及引入歐洲,為了紀(jì)念狄奧尼索斯,每年春季葡萄藤長出新葉或秋季葡萄成熟時,希臘人都要舉行盛大的慶典祭祀,這便是“酒神節(jié)”。)古羅馬尚紫,獨裁者愷撒作為第一個穿上絲路從東方遠來綢緞的西方人,與古埃及的末代女王、被稱為埃及艷后的克里奧帕特拉,一同迷戀于絲綢的絲滑細膩和葡萄酒的醉人芬芳。

葡萄與東方產(chǎn)生直接交集之前,離不開波斯的作用。在絲路中段的波斯人,嗅著貿(mào)易商機的氣味,與漢王朝交好往來。波斯莎珊王朝有葡萄崇拜, 稱葡萄為“月亮的圣樹”,“生命飲料之樹”,象征豐饒。這一期的金銀器上常?梢娖咸鸭y與聯(lián)珠紋并用。公元101年(東漢和帝永元十三年),安息王滿屈復(fù)獻上獅子及條支大鳥(即駝鳥)給漢朝,當(dāng)時漢人稱之為"安息雀"。薩珊波斯人崇拜葡萄為月亮的圣樹,石榴為太陽的圣樹,喜二者的累累多子,含有豐饒之意。而葡萄的這份吉祥寓意,也隨著漫漫絲路,如葡萄纖長蜿蜒的藤蔓,延伸至了中原。

手持盛滿葡萄的女神 藍印花棉布殘片
(新疆尼雅遺址出土)
中原上至帝王,下至百姓對葡萄的喜愛,延伸至了對葡萄紋的熟練運用。衣食住行,生活日常,皆可尋覓葡萄紋的蹤跡。最早的葡萄紋發(fā)現(xiàn)于新疆尼雅東漢遺址出土的織物。內(nèi)地的葡萄紋見于南北朝時期。

唐•海獸葡萄紋錦(故宮博物院 藏)
唐朝, 是葡萄紋最為盛行的時期。如同這個鼎盛的中國封建王朝一般,唐朝的經(jīng)濟繁榮也造就了豐滿華麗的審美情趣。唐代的葡萄紋,有著豐富飽滿的構(gòu)圖, 線條卷曲流暢,活潑優(yōu)美。赫赫有名的“海獸葡萄紋銅鏡”,便是這類葡萄紋的經(jīng)典之作。

當(dāng)然,葡萄紋不僅是出現(xiàn)在銅鏡紋飾上,給娘子們做“對鏡貼花黃”之用;亦是“葡萄宮錦醉纏頭”,出現(xiàn)在她們的織錦華裳中,成為長安城里最時興的紋樣。絲綢之路上的貿(mào)易暢通,為當(dāng)時的紋樣都帶來了一些異域的風(fēng)采。唐代織錦上的葡萄紋側(cè)重線條的美感。葡萄藤滿密,枝蔓舒卷。

唐•紫地葡萄紋立鳳紋錦枕
(日本正倉院 藏)
唐朝的葡萄紋往往與蓮花、石榴等花果組合構(gòu)成卷草圖案,后與禽鳥結(jié)合,而這便是唐代具有代表性的圖案——“陵陽公樣”,它為后代的葡萄紋成為吉祥寓意的紋樣,奠定了基礎(chǔ)。

宋•《林椿葡萄草蟲圖頁》
(故宮博物院 藏)
宋代, 葡萄紋隨著崇尚清新淡雅的士大夫生活品味所影響,不見前朝的繁復(fù)之美,轉(zhuǎn)而成為寫生風(fēng)格。常見于繪畫中,與花蟲相配,體現(xiàn)出清幽的生活審美情趣,與“為官清廉”的致仕情懷。

清光緒•明黃色緞繡葡萄蝴蝶紋襯衣
(故宮博物院 藏)
明清,葡萄紋形式多流行纏枝葡萄紋,側(cè)重描繪葡萄結(jié)籽累累的形態(tài),而這也與明清時期的國情息息相關(guān)。這一時期的戰(zhàn)亂頻生,致使經(jīng)濟凋敝,人口大減,人們開始更多地關(guān)注太平、長壽和子孫繁衍等問題。“多福(太平是福)、多壽、多子”成了當(dāng)時人們的三大心愿。因此這時期的“葡萄紋”被賦予的新寓意正是“三多”,這時的葡萄,已經(jīng)由最初的“異域的奇珍異寶”轉(zhuǎn)變?yōu)榱?ldquo;美好的象征”。
從家鄉(xiāng)地中海到長安城的落地生根,再到后來的碩果累累;從凱撒的銀杯到貴妃的華裳;葡萄完成了從“胡化”到“中國話”的東行之旅。蜿蜒的藤蔓沿著溫潤的海風(fēng),沿著漫漫黃沙,見證了朝代更迭,世事變遷。也見證了,不同地域的文明因它而交匯所凝結(jié)而成的華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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